作者: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中國城市治理研究院特聘研究員 陳憲

近來,關于推動長三角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話題,在滬蘇浙皖引起廣泛關注和熱議。各級政府順勢而為,在規劃對接、戰略協同和市場統一等方面,采取了一系列具體舉措,以進一步把長三角打造成為貫徹新發展理念的引領示范區和具有全球競爭力的世界級城市群。

根據黨的十九大精神,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內涵就是創新驅動發展,就是新舊動能轉換,進而讓新動能催生新經濟即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發展。從這個意義上來理解長三角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就必須在科創資源(新動能)和新興產業(新經濟)集聚、策源與輻射方面,做好一篇大文章。做好這篇大文章的一個關鍵環節,就是打造長三角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核心區域。這是因為,科創資源和新興產業有著強烈的集聚特征。

長三角三省一市面積近36萬平方公里,在如此廣大的地域集聚科創資源和新興產業,顯然是一個大的挑戰。諸如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9個粵南地區的城市加上香港和澳門,不僅是珠三角的“精華”,而且也稱得上發展水平高、科技創新和新興產業集中并能夠進一步集聚新動能、策源新經濟的地方。從科創資源集聚和新興產業發展的角度來看,長三角必須凝練類似的核心區域。

進一步來看,核心區域的重要性集中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核心區域有著集聚人才的優勢。

在創新驅動、轉型發展的大背景下,我國部分城市出現了各式各樣的人才“大戰”。一方面,這體現了各地對人才的渴求;另一方面,凸顯了各地在人才集聚上面臨的一些困境。科技創新的發現、發明以及最終的產業化,靠的是什么?一是靠創業者、投資人和企業家的試錯; 二是靠大量科技研發人才,即科學家、工程師和技術工人的聰明才智與刻苦工作。

為什么科技創新、新經濟的集聚地、策源地主要集中在大灣區?除了灣區特殊的區位條件和本身具有較多的大學和科研機構,還在于這些地區能夠滿足人才對生活品質的較高要求。其中,大致包括氣候宜人、環境友好、生活和交通便利以及滿足教育、醫療、文化等多樣化需求。同時具備這些條件的地方,在全球范圍內是不多見的。紐約、舊金山和東京灣區符合這些條件,粵港澳和環杭州灣大灣區也具備這些條件。

因此,對于長三角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而言,近期應加快規劃和建設環杭州灣城市群等。至于中長期,還要注重其他的核心區域,如以南京為中心的揚子江城市群等。

其次,核心區域有可能形成良好的創新生態。

如果說在一定范圍和時間里,創新創業人才的數量是既定的,那他們試錯的成功率就是創新生態所決定的。生態系統是生態學的概念,借用到創新領域是指在一定區域范圍內,各個創新主體、創新環節和創新因素之間組成的相互聯系和依賴的生態鏈。不同要素和行業間創新鏈的組合,形成區域創新生態系統或生態圈。

創新生態的質量由創業創新人才和生態鏈及其互動所決定。與此前的機械式、靶向式和精準式創新范式不同,這種創新范式具有多樣性、開放性、自組織性和動態性的特征。如果將之前的創新范式比作目標明確的“市場”或“工廠”,那創新生態這種范式就是眾多“物種”雜居,有可能產生新“物種”的“雨林”。在“雨林型”創新生態中,新的科技創新成果會在一定的概率(一般都是小概率)下產生。創新生態的質量,就是由這個概率的高低體現出來的。

最后,核心區域的體制機制更為適應高質量發展的要求。

高質量發展的體制機制,重點仍然是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通常來說,核心區域是經濟市場化程度最高的地區,市場機制的發育和有效性也相對最高。需要注意的是,對創新生態而言,這里的政府與市場關系,是政府與“雨林”的關系,不完全等同于政府與市場的關系。

兩位在硅谷從事風險投資多年的投資家說:凡是與創新有關的地方,市場都是非常低效的。這個觀點也許會令許多人震驚。開始的時候,一些人不認為政府是創新中必不可少的因素,但眾多實踐表明,公共機構承擔了遠比一般思維中所認為的更加重要的角色。可以說,在資源配置領域,市場起決定性作用;在創新生態系統,政府需要更好地發揮作用。這里,政府作用集中表現在兩個方面:通過公共機構的努力,提供更加到位和更高品質的公共服務,尤其是滿足創業創新需求的公共服務; 通過消除各種壁壘,進一步降低交易性制度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