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 生

“忙趁東風放紙鳶”應該成為更多孩子們的童年記憶,也應該成為城市風景中最動人的元素

古詩中有很多描述兒童的句子,簡短的詩句躍動著童年的樂趣,令人難忘。比如“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的無奈,比如“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的天真,又比如“小娃撐小艇,偷采白蓮回”的愜意,等等。這些長長短短的古詩句中,我最喜歡的是那句“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喜歡這句詩,當然是因為它所表達的意境很美。這首詩的前兩句十四個字描繪初春的美景:“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在那陽光明媚、春風和煦的日子里,孩子們早早放學,趕忙趁著吹面不寒的東風,在野地、廣場或者大路上,隨“紙鳶”四散奔跑。空中是五顏六色的風箏,地上是打打鬧鬧的孩子,這是多么美好的場景啊!

今年春天以來,接連看到許多有關中小學生的新聞報道,我便常常吟出這句“放紙鳶”的詩句來。好動是孩子們的天性,躍動的童年才有趣。但仔細想來,讓孩子們在童年歲月里,能“忙趁東風放紙鳶”并不容易!

如果不能“散學歸來早”,何以“放紙鳶”!按照現在很多城市的中小學課程表安排,下午三四點鐘就放學了。但學校的課下了,外面的課卻已經早早地等上了。教育部5月下旬發布新聞說,已經排查校外培訓機構128418所。在這些培訓機構中,34.69%的機構是無證無照經營,30.05%的機構是有營業執照但無辦學許可證。這些數字說明,有條件的要努力去占孩子們的“放學時間”,沒有條件的“爭取條件”甚至違規違紀也要分得孩子們的“放學時間”。還有5.77%的機構是開展學科類“超綱教學”“提前教學”。這還僅僅是教育部門排查到的,那么沒有排查到的還有多少呢?全國這樣的培訓機構,如果來一次“普查”,究竟能查出多少呢?

看著這些花花綠綠的數字,我心頭又浮現那句“放紙鳶”的詩句來。有這么多培訓機構等著,有這么多超綱培訓、提前教學等著,想給孩子們一個“放學早”何其不易!數十萬培訓機構的人員都在忙乎著,那些爭搶學生放學后時間的人們又“何其急也”!

“放紙鳶”的詩句確實給我們留下了巨大的想象空間。現在,孩子們就算偶爾有一次“放學早”,想要跑起來其實也不容易。我家孩子就讀的小學,把長長的露天走廊改造成了操場,孩子在小學低年級時候就有一項“行為教育”:走路不能奔跑。數百個孩子,擁擠的空間,跑起來是一個“危險動作”。有一次參觀某個城市規劃,當地的同志興奮地介紹說,規劃建成后多遠就可以有一個街心公園,多遠就可以看到一個街頭廣場,聽得我心花怒放。多么值得期待的事情啊!不少地方都發生過老人跳廣場舞影響辦公、休息,與周圍人們吵鬧的事。如果有了那么多街心公園、街頭廣場,是不是就能給人們留出更多活動空間!孩子們是不是就可以盡情奔跑“放紙鳶”!

紙上得來終覺淺啊!我們盼望著更多城市規劃者和建設者能想到老年人跳舞、兒童“放紙鳶”的需要,在城市的水泥森林中多給他們留出一些地方,讓老年人可以跳、孩子們能夠跑!“忙趁東風放紙鳶”應該成為更多孩子們的童年記憶,也應該成為城市風景中最動人的元素。

又一個兒童節,成年人習慣性地喜歡給孩子們送禮物、寫祝福。我只有一個祝愿:盼望孩子放學早,能趁東風放紙鳶!(舒 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