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雖然有憲法專門條款保障宗教信仰自由，但其宗教文化氛圍實在太濃厚了，讓美國人真正容忍一位無神論總統，恐怕還要等很久。

日前，數千名無神論者再次在首都華盛頓參加“理性集會”，一起伸張無宗教信仰者的政治權利。

集會者借用近代哲學“始祖”笛卡爾的名言“我思故我在”（I think therefore I am），打出了“我思故無神”（I think therefore I'm Atheist）的標語，一些知名科學家、藝術家和無神論活動家位列其中，組織者的目標是吸引3萬人參加。

“理性集會”長期以來一直是美國社會世俗化運動的“固定項目”。但大選初選“關鍵時刻”的本次集會，明顯是一場“政治”集會，目標是聲援選舉中的無神論或宗教開明派參選人。現在的時間點之所以“關鍵”，是因為民主黨內正值桑德斯與希拉里競爭的緊要關頭。組織者稱，他們還計劃約見三分之二以上的國會議員，勸其接受世俗價值觀。

集會者們呼吁，“非宗教”路徑才是解決當前總統大選初選僵局的好辦法。曾自稱“無宗教信仰”猶太人的桑德斯，被集會者稱作“唯一愿意為每個人著想的參選人”。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桑德斯在競選中很少提及宗教。街頭政治粉絲口中可徑直說出的話，在鏡頭前的桑德斯那里只能是一種隱而不宣的心聲。

據皮尤中心的民調結果，目前美國社會中無宗教信仰者的比例已近四分之一。而且，據去年6月蓋洛普民調結果，美國社會對總統候選人的背景越來越寬容，90%以上的人都不介意選出一位天主教或猶太教總統，而81%的人接受摩門教總統，73%的接受福音派基督教總統，60%的接受穆斯林總統。接受無神論總統者比例最低，但也達到了58%。

但歷史上，美國總統是清一色的新教徒，唯一例外的約翰·肯尼迪也是位天主教徒。占比例不算低的無宗教信仰群體，長期游蕩于政治上層建筑的邊緣，缺少利益代言人。目前在任的第114屆國會中，92%的國會議員為基督徒，一半多為新教徒，約三分之一為天主教徒。唯一一位偏愛“世俗路徑”治國的民主黨議員克里斯滕·希尼瑪，也不承認自己是無宗教信仰者，而只是無特定宗教教派而已。近年來明確宣布自己為無神論者的兩位民主黨議員，都是離任之后才敢說出來。

對于無神論者的集會訴求，多數國會議員視而不見，主流媒體也大多保持緘默，助其喊話者甚寡。制約無神論者參政的更深層問題是，這些人多數都是意識形態上的自由意志論派，皆以遠離政府權力、過“散仙”生活為樂，從組織力、行動力和影響力等各個方面來看，都遠不及試圖讓美國走“有宗教信仰”政治路線的各種教會組織，特別是與無宗教信仰者人口比例相當的福音派基督教。對于多數政界人士來說，無宗教信仰者“就像不存在一樣”，討好這一群體所帶來的政治包袱，要遠大于其選票價值。

桑德斯團隊尚未發表對“理性集會”的看法，但無論如何也很難從中尋得多少幫助，這個國家雖然有憲法專門條款保障宗教信仰自由，但其宗教文化氛圍實在太濃厚了。美國社會真正從文化和心理上容忍一位無神論總統，恐怕還要等很久。

□史澤華（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