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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帥:《春風》
作者:陳明帥 西華師范大學
那年夏天,傍晚的夕陽遮不住它金色的光芒,那一輪金光撲打在積水的溪河,像玩鬧的孩童向光心擲起石頭,金光閃閃隨蕩起的漣漪向遠方擴去。
石墩上,四十多歲的支書云舒來深深吸了一口煙,頭往上微仰,似乎沒有聽見妻伴的呼喊,也沒見著吐露嘴里包含的煙。想必正愁眉苦臉的想著高山上沒水喝,一家窮苦潦倒的白山丘的事兒,望了回神。溪河倒影著他清瘦的影子,不知年齡的人還以為他是退隱的老者。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切也都暗了下來。適逢一青年從橋上路過,嘴里念叨著小康社會,并向支書問了生好。云舒來猛然被這驚醒,禮貌性的回了一句“小山子,放假了呀”。天更暗了,他又沉下心來想了很久,赫然一聲,嘴里也念叨喊了一句,“就這么干”。不知是他嚇著了魚,還是嚇著了晚飯過后于橋墩上放線釣魚的老者,身一側仰,還真干了一票,肥美的魚上了鉤。欲要玩笑呵斥他的老者慌了神,說什么也不是。
說起白山丘還真像一座白山丘,上有七十雙目失明的老丈人,下有正值入學求知的三孩童,同輩還要擔起長子應盡事宜。妻伴原有精神失常,妻弟傷殘比不上三歲小兒,也未得半點賠償。他空有一身高中文化,無賴白內障。抽煙、喝酒也許是他唯一的愛好,靠一身本領混一些社會關系。但各大公司出于安全考慮,也不敢收留,他也閑賦于家。他是百合村最有最有文化的一個人,卻成了村里最難的人。前些日子,支書云舒來去城里開會,聽縣里工作安排,其中一條就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起先他還越聽越了,后半截聽著蔫氣了,自己也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就聽完了,什么記住,記住了“小康”。云舒來坐著辛苦掙來一下子就花了幾十塊的客車,連午飯也沒得吃就回去了。車子轟隆轟隆的聲音,溜走在打滑的碎石子國道上,慢悠慢悠的,像極了穿梭在黑暗里的破皮卡車,剛從黎明中駛過又走向傍晚。這一路他什么也沒看不見,就覺得時間過得忒快。回到家喝了一口茶水,咯噔一飽嗝坐了上石墩。
十幾年過去了,白山丘在一個元宵的清晨病逝,變成了一座山丘。村里人傳信,起初云舒來不信,后來才想起該去吊唁。他獨自呢喃道“昨兒我還在夢里玩笑”“我還能擔兩桶,哥子,你還能擔擔子不?”他說“不行了。”原來他是來給我道別的,云舒來看著二三十桌子前來吊唁他的人,鼻子突然一酸。往事一簾從眼皮子上拉了下來,支書云舒來來往縣里的次數依然數不清,田間地頭也有他的身影,十年前的事從未忘記,剪影在他的晶瑩的淚花里放映。看見過這家太多的人變成山丘,最后也剩得一家四口,也見他們的日子漸漸變好。他在白山丘的堂前,也不知道為什紅了眼睛、落淚。大概是這一路他們走的都不容易吧。
過后一年的夏日,云舒來依舊坐在石墩上,猛然發現一切都變了。村里的人都搬走往城鎮了,白山丘一家沒打算住村里,算來算去,也只有自己一家沒搬走了。而他也從被人認為的老支書變成名副其實的老支書。他依舊沒有富裕,也沒有忘記打理。他像往常一樣抽了一口煙,起身彈落塵灰。
橋墩上傳來了一句“老支書,您什么時候搬走呀?”。云舒來說了一句笑“你老山丘的山丘都在那兒,我不得多陪陪他?”“不礙事,現在都步入小康社會了,說來我們一家還得感謝您呢!”。那是十多年前的小山子,白山丘的二子。如今已經大學畢業,向大山深處走去,說祖國需要像他們一樣的青年,要把豐收的果實與勝利的歡喜帶給更多的人。這十年多來,小山子的學費大都由云舒來操持,他能改變的只有給予山丘一家更多的關懷,讓小山子成長起來,挑起一家的大梁。后來也如云舒來十多年前說的“就那么干”一樣,白山丘收斂許多,小山子也成為了那個模樣。他望著找山子遠走的背影,就像望見白山丘遠去一樣,消失在林蔭大道里。他拂了拂石墩,望著伴妻,溪河中蕩漾的影子,已然分辨不清自己是年輕還是老了。茶杯上“為人民服務”的字眼在夏日里光彩奪目。
編輯:位林惠
關鍵詞:山丘 云舒 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