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臥虎藏龍》海報。②《冰風暴》海報。③《迷失東京》劇照。 制圖:李潔

作為第二十三屆上海國際電影節重要活動,電影大師班在26日上午迎來一位重磅嘉賓——好萊塢著名影人詹姆士·沙姆斯。他是導演李安的長期合作伙伴,參與編劇并制片了《喜宴》《臥虎藏龍》等一系列優秀影片。由他擔任CEO的焦點影業則推出《達拉斯買家俱樂部》等一批叫好又叫座的影片。而他自己,還憑借《臥虎藏龍》《冰風暴》獲得奧斯卡與戛納的編劇獎項,可謂好萊塢多面手。

盡管身處大洋彼岸,只能在“云端”相見,這位好萊塢的“中國迷”難掩興奮。預告VCR中就一股腦兒地道出他長達30年的“中國情緣”:“從最初與李安導演共事,到現在的烏爾善,我與眾多中國電影人合作,有幸參與并見證了中國電影產業的創造力與生產力的爆發式增長。”作為見證者與參與者,詹姆士不吝將電影制作心得經驗和盤托出,與中國年輕電影人分享——有幸處于一個日益全球化的時代,身在電影產業高速發展的中國,從事電影這樣一項凝聚人心的藝術工作,更需要拋開資源、融資、概念,回歸電影制作本身,利用身邊一切可能,與有見解有潛力的同道人合作成長,拍出真正發自本心、進而打動人心的好電影。

宜居的中國城市將誕生更多熱愛電影藝術的觀眾

如今,全球影業無不為華人電影所取得的成就矚目。對此,詹姆士有切身體會。20世紀90年代的大洋彼岸,他和泰德·霍普創設的“好機器”電影公司,與同是影壇新人的李安攜手,從“家庭三部曲”《推手》《喜宴》《飲食男女》起步,進而共同孕育華語電影里程碑之作《臥虎藏龍》。后者讓中國故事贏得奧斯卡多項殊榮的同時,更成為迄今為止北美票房最高的外語片。經他之手,印證了東方故事國際表達贏得口碑票房的可能。2014年,詹姆士成為第64屆柏林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評委會主席,更是代表評委會將最佳影片“金熊獎”頒給影片《白日焰火》。這一次,評審團對這部中國作品的一致投票,成為新一代中國電影人憑借獨樹一幟的藝術表達,越來越被國際影壇認可的縮影。眼下,詹姆士成為烏爾善執導的《封神三部曲》的劇本顧問。這一次令他驚艷贊嘆的,是中國電影市場逐步成熟之后,工業化水準的大幅提升。

職業生涯見證中國電影一步步走向輝煌,可謙遜的他并不認為自己可以就此歸納中國電影發展的成功之處,進而指明未來的發展方向。每個國家的國情不同、文化不同,發展道路也不盡相同,在他看來,不能以好萊塢模式經驗套用在其他國家的產業發展之中。不過,他的觀察卻犀利地道出一點——那就是中國電影市場近一二十年的爆發式增長與中國城鎮化步伐息息相關。“簡單一點來說,就是當中國大城市越來越多,發展越來越好,相應的反映人們精神生活水平的電影院也就越來越多,也就有越來越多的人愿意走進電影院,欣賞藝術。”因而,得益于中國城市的發展程度、宜居程度,他對中國電影“無限未來”的產業前景十分樂觀。

與其設法結交大佬找投資,不如從身邊挖掘同行者

正因產業的爆發式增長,讓投身電影行業的追夢人越來越多。不管是在自己執教的哥倫比亞大學電影學院,還是多年來中國之行所接觸到的同行,中國年輕人對電影的熱愛讓詹姆士欣慰。不過,年輕從業者的焦慮與困惑卻不分國界,那便是 “急功近利”——總想一口吃個胖子,結交前輩大師,獲得頂尖資源,設法融得巨額投資,搞出一個大項目。對此詹姆士接連拋出金句:“不要總向上結交大佬,而是要環顧四周找同道”“最好的融資辦法就是不要去融資”。

從學徒做起的詹姆士完全有資格這么說。1980年代,他來到紐約追尋電影夢,就是從制片助理干起的。即便此后與泰德·霍普成立了小型電影公司“好機器”,但由于資金人脈捉襟見肘,二人仍舊繼續在各大片場劇組打工。累積經驗的同時,也同樣積攢出自己的第一批人脈資源。他舉了個例子,作為制片助理,前一天在給一位劇組的資深攝影師端咖啡,結交朋友做好服務,第二天也許就能請他幫忙拍攝低成本甚至零成本的項目。“既是仆人也是老板”的工作模式,讓他形成了腳踏實地的行事作風,也令他和泰德成為紐約小有名氣的“無成本制片之王”。

也正是這個有些黑色幽默的名頭,吸引來了“再不拍片就要死了”的迷惘青年李安,提著兩塑料袋的劇本敲開了“好機器”在混亂街區的一間逼仄辦公室。最終,在三人的共同努力下,《推手》以不到50萬美元的投資完成,由此開啟了“好機器”與李安的電影高光之旅。此后《喜宴》《飲食男女》《臥虎藏龍》帶著三人一路從圣丹斯走向奧斯卡。放在今天的標準來看,李安絕不是一個最佳選擇,不善言辭不懂拉投資推銷自己,甚至英語不好,無法很好地表明自己作品的構思意圖。但詹姆士與泰德從他身上看到藝術家的潛力以及對電影非同尋常的熱愛。三個年輕人沒有攀附業界大佬,而是一步一腳印,互相成就,共同成長。

鏡頭外的事情如此,對于藝術創作更是如此。當影壇充斥各種概念類型、IP改編之時,詹姆士更愿意把合作的橄欖枝遞給真正有表達欲與原創理念的電影人。時任CEO的焦點影業陸續推出過《鋼琴家》《迷失東京》《閱后即焚》《達拉斯買家俱樂部》等一系列影片。相比影業巨頭動輒數十億美元的制作投資,這些影片憑借過硬的藝術水準與獨樹一幟的故事內核,贏得自己的一批忠實擁躉。

因而,詹姆士提醒年輕人不要急于成為那種“永遠在猜測伴侶想什么的男朋友、女朋友”。“關注對方感受雖然很貼心,可是想象一下,如果對方從早上起床就開始猜測你在想什么、希望做什么、打算買什么,不消幾天你就會抓狂。”電影也是如此。所以,相比于找到時刻考慮觀眾喜歡什么的創作者,詹姆士更愿意與有自己見解的人共事,“同理心固然重要,但獨到表達則是藝術家更需具備的關鍵”。(記者 黃啟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