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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神山醫院建設者回憶奮戰時光:累得站著都能睡著

2020年04月01日 11:01 | 來源:中青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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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8日,武漢市雷神山醫院,去吃午飯的建筑工人。據了解,雷神山醫院建設項目的工人中許多都來自于不同地區的農村。記者 趙迪/攝

雷神山的工地上是沒有姓名的,通行的稱呼是某某“師傅”。細心的工人會在黃色安全帽的一側寫上姓氏,后腦勺位置寫上“武漢加油”。

高峰時,武漢為應對疫情而建的板房醫院——火神山和雷神山醫院工地,2.5萬名建設者晝夜勞作。新冠病毒感染人數急劇上升時,雷神山醫院的規劃總面積6天增加了3次,從3萬平方米增加到7.99萬平方米,床位從1300張變為1600張。

緊急趕來將這張圖紙落到現實的人群里,有人帶著工具連夜開車,也有人騎了2小時自行車。談起那段生活,一位工人說,自己累得“站著都能睡著”。另一位則說,像這樣“帶有光環”參與援建工程還是人生首次。

“這是我有史以來打的工資最高的工。”開著面包車趕到武漢的周萍說。

出發前,50歲的周萍對老婆說,好像幾十年沒做過一次讓自己覺得蠻光榮的事情,他希望能抓住這次機會。年輕時他有個軍人夢,但體檢沒有通過。這次他覺得像去戰場打敵人,是一件可以對后輩說起來很自豪的事,“到時候對自己小孩子說的時候,爸爸在非常關鍵時候也去支援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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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和建筑材料,都是分批次到達雷神山的。醫院建設分幾十道工序,29歲的師貞勇屬于安裝組最早到達的工人之一,他是一名領班,前后帶了80名工人。

師貞勇是湖北十堰人。2019年6月,他和朋友在武漢開了一家鋼結構公司,在網上賣推拉雨棚。他當過兵,建設雷神山醫院的消息傳開后,戰友們調侃他有事就跑,他聽著心里不爽,“腦袋一熱”就跑來了。

施工中的雷神山沒有黑夜。1月26日晚,師貞勇趕到雷神山時,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味撲鼻而來。這里被燈光籠罩,空地上幾百臺機械設備忙碌地揮舞著“長臂”,發出轟隆隆的聲音。

熊小華是湖北天門人。2月6日那天,他瞞著家人,和同一個鎮的周萍開著一輛面包車上了高速公路。同時出發的還有身在荊州的易濤。三人相熟多年,在武漢一起從事水電安裝工作,封城前一天,各自回到老家過年。

疫情之中,易濤覺得在家待著“有點廢了”,去雷神山還能有錢掙。聽說工資1200元一天,他有些不敢相信。熊小華和周萍給身邊的幾十個朋友打了一圈電話,“有的說年還沒過完,有的直接說怕死。”當天出發時,本來有9個人,臨走前5個人又變卦了。

熊小華很理解,“不是每一個人都愿意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往前沖”。他本人沒想過有什么后果,將其歸結為沖動,“沖動后面是一些什么東西,現在也說不出來。”

除了高額的回報、未知的風險,還夾雜著某種“意義”。熊小華不知道怎么描述這種意義,“現在是和平年代,也沒有什么值得說的,只是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這個思想吧。”

他們到達武漢時,天上下著小雨,寬敞的大道上車輛稀少,靜得可怕,這是他們沒有見過的武漢。高速路上的工作人員很熱情,倒熱水、發方便面,有的還向他們致敬。

雷神山路兩邊停了幾百輛私家車,像超大型停車場。從車牌判斷,人們多來自武漢及周邊地區。有工友在私家車上拉著紅色橫幅,上書“某某施工隊”,或“某氏家族支持雷神山建設”。

看到工地上密密麻麻的黃帽子,他們的緊張感消除了大半。工地到了。

施工遠比想象中緊張,師貞勇是夜里12點到雷神山的,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被叫到工地上干了一整夜。他們要先跟在挖掘機后面工作——挖土后,安裝排水管。

在這座板房醫院,他們感覺到了施工的復雜。必須快速完成樣板間的制作,圖紙只提供了大概的方案,只能憑經驗“邊施工邊拍板邊調整”。物資從不同公司臨時征調來,不同型號和標準在使用時增加了麻煩。醫療設備的尺寸也要實時和醫生溝通。

為了避免交叉感染,雷神山設計的是負壓病房,設置新風系統和排風系統,室外新風經高溫殺菌處理后送入醫護走道和病房,病房內的空氣經兩級過濾器吸附處理后排出室外。12米長的管道吊到屋頂上,管子粗到可容成人進入,工人們需要七八個人合力,才能將其架到鐵架子上,再與每個房間的細管道相連。

2月1日,查漢軍剛到雷神山,就投入到這項工作中。置身其中,他感覺現場就像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人修水庫,“熱火朝天的,到處都是人。”

2

工作越來越忙,幾乎每天都有新人進來。31歲的工人羅杰回憶,從2月1日起,工地進入全面施工,“越來越需要人”。他所在的班組人數在2月初達到峰值。他的弟弟羅沖,剛在武漢新洲區農村老家舉辦了婚禮,也喊了5名親戚朋友趕來支援。

為了趕工期,工人們連軸轉。安裝兩天水電后,查漢軍開始加晚班,每天干一夜,再等白班師傅接班。幾百斤重的管道壓得人腰酸背痛,夜里屋頂到處結霜,人總是摔跟頭。趕上下雨,衣服里面全是水汽,貼在身上難受。為了不讓自己睡著,查漢軍不停活動,“哪個位置一坐,你都恨不得不想動了,那個腳都不像是自己的。”

“時間太急了。”羅杰負責協調一個幾十人的班組,一天要帶兩個手機充電寶,面孔多不好記,忙亂的時候前腳交代的事,他扭頭會再講一遍。

晚上下班都是10點之后。羅杰沒空看關于疫情進展的新聞,回到宿舍幾乎倒頭就睡。打回家的電話也屈指可數,他擔心吵醒6個月大的女兒。

作為領班,師貞勇要負責工人住宿信息統計,為工人發放工資、口罩和水。網民們在屏幕前通過直播欣賞醫院的崛起時,他每日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完成施工任務。

那幾天武漢常常下雨,師貞勇天天穿著雨鞋在泥地上跑來跑去,腳被磨破了皮。由于任務繁重,他的班組里有人離開,有人嫌累,有人怕死,覺得“拿命換錢劃不來”。

2月6日晚,熊小華、周萍和易濤到來時正趕上建設高峰期,逾萬人、近1500臺機械設備投入施工。

站在屋頂望去,整個工地都是密密麻麻的黃色安全帽。人與人的距離只有幾十厘米甚至為0。聽到有年紀大的工人咳嗽幾聲,查漢軍會格外敏感,盡量離他們遠一點走。一旦聽到有人因為體溫過高被隔離,熊小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喜歡抽煙的人,只能忍著。實在忍不住了,就去空曠地方抽上兩支,抽完趕緊干活。幾個人同住一間宿舍,易濤格外注重防護,一旦有人抽煙,他會立刻提醒:“又不想回去了?又要禍害大家了?”

只有吃飯時才能將口罩摘下來。2019年武漢那場世界軍運會的運動員餐廳,成為雷神山醫院后勤保障樓,工人們每天在這里吃飯,餐廳里撤去了桌椅,他們就餐時或蹲或席地而坐。用餐高峰時,要排半小時到1小時的隊。

早餐多是面條,中午可以領到三菜一飯,每天能吃到肉。每隔幾天會發一袋熬好的中藥,幫他們“增強抵抗力”。午餐后,羅沖和工友們能領到一個口罩,起初幾天是N95,后來變成了藍色的醫用外科口罩。

去雷神山前,周萍準備了生活用品,但到那里發現用不著,宿舍里的雨靴、雨衣、棉被、牙刷、牙膏、沐浴露一應俱全。每晚10點,加班工人還可以去領飲料、牛奶和面包,以補充體力。礦泉水供應未中斷過,看到有的工人不喝完就丟掉,周萍覺得心疼。

工人們都不回去午休,困了就在工地上躺著睡一會。幾乎每天都有新人到來,宿舍也在不斷調整。

病房排水管道位于地板下,工人們需要爬到里面施工,由于施工夾層只有40厘米到60厘米的空隙,需要屈膝作業,周萍的個子太高無法進入,就在外面遞工具。

雷神山醫院“邊建設、邊驗收、邊培訓、邊收治”,有時候急著趕工,趕上雨天,工人連雨衣也來不及穿。眼看每日不斷增加的死亡病例,病患排隊等待一個床位,熊小華說,大家心里很著急,總希望快點做。誰不想加班時,領班們會鼓勵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快一個小時就相當于救一條人命”。

3

羅杰回憶,2月8日那天,他們負責的24間病房驗收完畢,下午做完衛生,護送病人的救護車晚上就到了。

除了救護車,工地上還常見愛心企業捐贈物資的車輛。有的拉著管材、空調,有的滿載給工友們的牛奶、泡面和能量飲料。

第一批病人入住后,工人們每日結算的薪水也有了變化,從之前的1200元一天漲到2000元。

到2月14日,雷神山醫院內部基本交付使用,大批工人開始撤離。有工人向師貞勇提出隔離要求,他去反映,“上面人說是沒地方安排”。工人們被要求回家隔離,隔離期間可獲得補助。

師貞勇的幾十名工人走了大半。他本計劃回十堰老家,但當地村干部不希望他回去,還說回去就把他“抓起來”,這令他很氣憤。后來,縣公安局工作人員又打電話安撫他說,“你是我們這里的人,回來也是我們的英雄,怎么可能把你關起來?”但也希望他繼續留在武漢。

縣里又給他家送去了酒精和口罩,并給他的父親開了特別通行證,讓老人可以去另一個村子里看孫子。師貞勇心軟了,決定留在武漢負責一些收尾工作。

他的隊伍里,有8名水電工最后留下,用將近10天時間,對幾十間病房進行收尾檢查,確保病房里的燈、插座、空調、電視能通電,更重要的是保證房間里的每一個閥門不滲水。

除此之外,工人們還要對負壓病房進行調試,把可能會漏氣的位置,用錫紙膠布全部密封——將一根棍子綁上一小條一小條的紙巾,放在縫隙位置,紙巾動則代表漏風。工人們就這樣一點點測試,直到整個房子密不透風,像氣球一樣嚴實。

他們也為病房浴室的花灑“站過崗”。在安裝淋浴花灑時,他們發現總是有花灑在第二天不翼而飛。補上后,第三天發現又有幾個不見了。他們覺得窩火。病人尚未入住,幾個工種的工人還在不同房間收尾,門不能上鎖。為了防止花灑再次被偷,他們兩人一組,夜間輪流值守,從晚上10點到早上7點,每隔1小時就巡視一圈。

就在即將收尾時,醫生驗收病房發現了新的問題:進氣管道裝在病床床頭,排氣管道在床尾,風從床頭吹進來時,將加大空氣流動,進而增加醫護人員感染的風險。

醫生建議,將進出氣管道對換位置。8位師傅迅速商討施工方案,臨時做出了一個樣板間,由醫生驗收后再對剩余房間進行調整。為了保證盡快完工,6名工人從其他區域被緊急調到這里,14名工人連夜加班。

2月24日前后,幾十間病房迎來了入住者。周萍覺得,這是一種對工作成果實實在在的回饋,“你會想到,那個房間的燈是我安裝的,那個房間里的沖水閥門就是我裝的,就有這樣一種感覺。”

4

收尾檢查期間,師貞勇幾次萌生了回家的念頭,但自從2月12日隊上有工人回家后被查出感染,要求越來越嚴。熊小華的老婆給鎮政府打電話,想讓丈夫回家,但鎮里說最好別回,回來后要在外面隔離,所有費用自理。

幾位師傅覺得,不如安心做完事再返鄉。他們相互鼓勵要堅持。

新任務很快來了——進入醫院內部維修煙感器。由于工人前期在屋頂施工,一些線路磨損,導致一部分煙感器無法正常運行。

當時,病人已經入住。走廊分為醫護人員走動區和病人走動區。聽說要進醫院,師傅們覺得害怕,在門口遲遲不敢進去。項目經理不斷安撫,大家仍不敢邁步子。

師貞勇只好打頭陣。他說,自己性格一直膽小,心里也害怕,但既然是領班的,就該往前沖。易濤陪他進入走廊后才發現擔心多余——走廊里除了穿著綠色工作服走動的醫護人員,還有其他工人在施工。

走廊的煙感器修復完后,還要去病房里安裝煙感器。這又是一場心理考驗——進病房避免不了會和病人接觸,帶來感染風險。

防護服穿到身上,緊張感才慢慢消除。兩層防護服像巨大的塑料袋套到身上,整個人熱得汗流浹背。護士們培訓他們如何穿防護服、戴護目鏡,并幫他們捏緊兩層口罩的鼻梁夾。

工人們第一次體會到醫護人員的不易。他們每天要進出3次病房,每次換防護服要花費20分鐘。因為衣服很薄,怕劃破,他們不敢亂動,操作幅度不敢太大,一旦流汗,護目鏡上有了霧,就只能先暫停,找個地方坐會兒,平靜下來再繼續施工。

最讓師貞勇畏懼的是去重癥病房,房間里四五十個病人身上插著管子,痛苦地呻吟。兩位工友在里面安裝煙感器時,目睹了一場生離死別。那是一位80多歲的老者,七八個醫護人員站在他的床前,也無法挽救他的生命,現場氛圍凝重。看著老人被推出病房,兩人第一次感受到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

來雷神山前,幾位工人都以為七八天就能完工回家,沒想到回家的日子一拖再拖。為了不讓家里擔心,他們每天跟家里報平安。如果要加班,熊小華會提前告知家人,以免他們擔心。

師貞勇的家人每天都在催著他回家,有一天晚上,他手機沒電了,重新開機后接到十幾個來電,家人紛紛問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非要跟他視頻聊天才放心。

3月5日,工作終于結束。幾個人都沒敢將進過病房的事告訴家里。直到做過核酸檢測,周萍才敢跟家人講這件事,他把寫有自己名字的防護服照片發給老婆,說自己做的事非常有意義,平安無事,讓她放心。易濤一直沒跟家里提過,他打算回家再說。

等待檢測結果的那個夜晚“相當漫長”。熊小華翻來覆去無法入眠,不停抽煙。這一晚,宿舍的燈亮了一夜,但房間里靜悄悄的,沒人說話。看到新聞里說很多人屬于“無癥狀感染”者,他總對自己的身體保持懷疑態度。“我們好多人都因為熬夜有點輕微咳嗽,大家都懷疑自身可能有點什么問題。”到武漢后,他們處處小心,連睡覺時也不敢摘口罩,師貞勇的耳朵都被勒脫了皮。

第二天,所有人的檢測結果顯示為陰性。幾個人在附近超市買了一箱啤酒和幾瓶白酒,一起慶祝“重生”。

終于松弛了下來。周萍掩不住喜悅,“就覺得哎呦,這一仗打下來,自己還沒受傷,該賺的錢也賺了,該做的事也做了,也可以回去向老婆交差了,心里高興不?”

5

后期,工人離開雷神山后,會被安排去酒店隔離。師貞勇他們都去了酒店,滯留在武漢,等待城市解封。

3月20日,針對火神山和雷神山醫院滯漢參建工人陸續返崗問題,武漢城鄉建設局發布通告稱,對外地人員,將陸續安排返鄉,對有意愿繼續留漢務工的,將結合復工復產安排上崗。

隨后,不斷有湖北省內工人返鄉。

看到醫護人員紛紛返程,工人們也希望盡快解除隔離。“護士是真正的一線接觸者都可以撤,為什么我們不能撤?”一位工人說。

熊小華覺得隔離時間有些長,“其實我不要隔離(補助)費都可以,我一天(出去干活)的話弄個1000多塊錢也都可以呀。”隔離期間,他們只能在酒店待著,實在無聊,就在房間里走走,看看電視。

一天,去國外援建方艙醫院的消息突然在群里傳播,招工者聲稱,日薪1000多美元,長期不出酒店大門的工人紛紛心動,報了身份證、電話、銀行卡信息。事后發現是個謠言,連信息里的字也是錯的——“方艙”兩字寫成了“方航”。

熊小華說,手藝人靠市場吃飯,沒事做就沒錢,“所以總是想破頭想找好機會,想掙更多的錢。”工人們平時干慣了活,只想盡快回歸。

滯留后,熊小華錯過了家里的春耕。他家里有6畝地,以往每年到春耕時,他都會請十幾天假回家播種。今年,只好請鄉親幫忙耕種。

師貞勇的鋼結構公司直到現在還未完全復工,但網上不斷有人下訂單,定購推拉雨棚。因為隔離期還未到,對于急著要貨的客戶,他只能放棄,看著單子飛走。

湖北省疫情防控指揮部發布通告稱,4月8日武漢將解除離漢通道監控。易濤打算解封后立刻回家,往常在武漢做工,他常常半個月回一次家。8歲的兒子不喜歡表達,視頻聊天時只是沖他笑笑。將近兩個月未歸,他知道兒子想念爸爸。

查漢軍則計劃等到全國大解封再回家,他聽說有工人回鄉后,村子里的人都避著走,覺得氣憤。田魁就是其中一個。3月3日,他開始在指定的隔離點進行醫學隔離觀察。3月21日,拿著醫院開的證明和綠色“健康碼”,他回到了老家襄陽。

令他沒想到的是,在他回家前,村干部幾乎挨家挨戶通知人們都要遠離他家。“農村就這樣,不知道怎么和大家說明白。”田魁有些懊惱,各級政府都放行了,村里人卻像躲瘟神一樣躲著他。

他想等著武漢解封后,再回到這座熟悉的城市,忙完年前沒弄完的工程。原本,武漢封城前,他和父親從武漢駕車回到襄陽,居家隔離了14天。隔離期滿后父子倆又踏上了回武漢的路,這一次是去幫助武漢。

“當時想著,疫情鬧得可能今年的行情不太好,能多掙錢就掙一點。另一方面,我在武漢差不多前后待了20年,不管怎么說多少有感情。”田魁說,“武漢要是垮了,我們這些長期在武漢生根落腳的,以后生活就更麻煩了。”

6

這些天來,工人們看著這個城市陷入低谷,又親手幫助它走出至暗時刻。隔離酒店外的高架橋上開始車來車往,對面辦公樓以前燈是關著的,如今一間間方格正逐個點亮。

熊小華、周萍、易濤是一家新能源汽車公司的合同工,為人們在各個地下車庫安裝充電樁。做水電工流動性強,一旦沒活兒就意味著沒錢賺。

2020年,3人本就謀劃著開個早餐店。在雷神山,他們就開心地討論過這個話題,想著賣什么食物,去哪里租房,3人如何分工。但等到武漢解封之后,他們首先要做的是繼續“鉆”入地下,跟充電樁打交道。

熊小華將醫護人員比作鮮花,將工人比作土壤,“鮮花的后面也是土壤在烘托呀,我們,土呀。”

在周萍看來,此次援建的回報遠遠大于付出,日工資是日常的4-6倍。另一方面,他覺得,人生已過半,這是一次值得紀念的行程,“像我們這種年紀的,就覺得在這個社會上,如果能夠盡自己的一分力,得到別人的認可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有一天,火神山一個工友告訴師貞勇,那邊有人感染,讓他趕快走。他說自己一直膽小,聽到這個消息一晚上沒睡著,“那一天是最害怕的,我今年才29歲,(感染了)一輩子就完了。”但要走的話始終說不出口。看別人想走,他還會鼓勵幾句。

師貞勇說,自己是不會拒絕的人,選擇留下就像選擇來到時一樣,帶有沖動性和一種說不清的使命感。以前當兵時,抗洪、抗旱、修堤壩,這次,他本能地覺得自己得來。

他不喜歡偷懶、抱怨的工人,緊張趕工期時,看到還有工人忙著在社交網站直播,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想把人家手機砸了。

在查漢軍看來,這次經歷既不值得炫耀,也不意味著自己“作風有多高尚”。他只知道,國家付給自己這么高的工資,就應該對得起這份工資,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肯定不要去做一些偷奸耍滑的事情,干活的時候就好好干,我覺得自己問心無愧。”

羅杰想到的是“子貢贖人”的故事。古代,魯國有一道法律:如果魯國人看到本國人在他國成為奴隸,只要把他贖回,國庫就會報銷這個人的贖金。子貢贖回一個魯國人之后,卻拒絕讓國家報銷贖金,認為自己的行為更像是對國家的天然義務。孔子批評子貢“取其金則無損于行,不取其金則不復贖人矣”,大意是說,如果你不要這個錢,雖然你自己在道德上獲得了一種滿足感,但是其他人的積極性卻降低了。

“我就感覺這個故事很貼切這個事情,我們拿到了比往常高的工資,但不是什么英雄。”羅杰說。

他見證這座城市成長,看著漢陽從落后發展到現在。他能扳著手指數出自己參建過的大項目——武漢園博園、漢陽國際博覽中心、省委組織部大樓……他也經常跑出武漢去討生活——蘭州、重慶、南寧、錦州、紹興等地的國際影城和景區。大部分時候他做水電工程,后勤、倉庫管理、司機,他也做過。年前,他在美國駐武漢領事館做工程,疫情發生后,復工一直沒有消息。他沒學過英語,依靠翻譯軟件與工作中認識的外國朋友保持聯系。

一位工人自豪地向記者介紹,自己參與過武漢綠地中心的建設,這座原設計高度636米的大樓建成后將是一處地標。

盡管不確定出處是哪里,他們見過一些“紀念牌”,有的寫著“2020武漢抗擊新冠病毒志愿者行動抗疫先鋒”,落款是“雷神山突擊隊贈”。有的裝在紅色盒子里,印著“抗疫戰士留念”。羅杰和工友見過不同版本,他們猜測可能是有人自己制作的,留個紀念。師貞勇很想擁有這樣一塊紀念牌。百無聊賴等待解封的日子,很多工人都“盜”過這樣的圖,在微信朋友圈里給自己留一個“紀念牌”。(記者 尹海月 馬宇平)


編輯:張佳琪

關鍵詞:工人 武漢 雷神 神山 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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