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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讓人“頭禿”
最近嘗試了譯書,深深地感到翻譯是一門學問。從音譯和意譯兩條大道當中選擇音譯,是第一步;選擇合適的譯字,是第二步。走對路就是翻譯家,走岔了,就不小心變成了幽默家。
有人說,意譯為“傷感的”的sentimental如果改為音譯的話,就是“山東饅頭”。當你對著一個傷春悲秋的人說出“你真是山東饅頭”的時候,可能食不下咽的他或她會突然感覺餓了。還有“鉆石礦”diamond mine,有人說音譯加意譯就是“呆萌的我”,不過很可惜,鉆石珠寶公司暫時沒有想到用它作為廣告創意,迎合在可愛之路上飛馳的年輕人。
很多詞匯其實都不太適合音譯,一般來說,音譯只適用于一些專有名詞,但接下來擇字就非常重要了。比如將Firenze 譯為翡冷翠,Champs-élysées譯成香榭麗舍,Fontainebleau譯成楓丹白露,這都是經典。再比如卡布奇諾(Cappuccino),有一次喝咖啡時,有位長輩跟我說,Cappuccino聽起來不就是“看不起我”嗎(可以嘗試用四川話念出來)?
音譯最常見的用處就是在翻譯人名上,這時擇字還是要審慎。魯迅在雜文《不懂的音譯》中就談到,對于外國人名,老老實實地音譯就挺好的,這樣至少可以根據譯例推斷出原始發音。“不料直到光緒末年,在留學生的書報上,說是外國出了一個‘柯伯堅’倘使粗粗一看,大約總下免要疑心他是柯府上的老爺柯仲軟的令兄的罷,但幸而還有照相在,可知道并不如此,其實是俄國的Kropotkin。”把俄國理論家克魯泡特金(Kropotkin)譯成類似中文的“柯伯堅”,就和將托爾斯泰(Tolstoi)譯成“陶斯道”一樣,雖然是顯得格外親切了,卻也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
不過,漢學家給自己取的中文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比如,史景遷(Jonathan D. Spence),Spence譯為史,Jonathan譯為景遷,在發音上說得過去,在意思上更妙,就是史學追跡影從司馬遷,而且司馬遷一般也被稱為史遷;還有夏含夷(Edward L. Shaughnessy),聽到這個名字就能讓人聯想到孟子說的“用夏變夷”,也就是以諸夏文化影響中原地區以外的僻遠部族。看著這些譯名,一種穿梭于不同文化之間的自如身姿躍然而出。
話說回來,近代史料當中的音譯最是讓人“頭禿”。中國歷史上第一個駐外大使郭嵩燾的日記中記錄了一則趣聞:1878年9月26日(光緒四年九月初一),德、日等國駐英公使一起聚會閑談。“問:巴蘭德較在中國為瘦?答曰:梭羅麥克斯法爾。馬格里云:舍克斯比爾所編出本語也。譯云:傷心會胖。”這里的“梭羅麥克斯法爾”,如果不是作者補上一句“傷心會胖”,誰能知道它是“sorrow makes fat”的音譯呢?而且,還是莎翁——舍克斯比爾(Shakespeare)的名句呢!
《中國新聞周刊》2019年第27期
編輯:楊嵐
關鍵詞:音譯 翻譯 頭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