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輪首批中央生態環保督察組完成進駐；已受理群眾舉報809件，向被督察對象轉辦569件

7月10日，中央第七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對中國五礦集團有限公司開展督察工作動員會在北京召開。生態環境部供圖

環保雷霆再起。

至7月15日，第二輪首批8個中央生態環保督察組，已完成對上海、福建、海南、重慶、甘肅、青海6個省(市)和中國五礦、中國化工2家中央企業的督察進駐。

8位正部級官員任組長，均為上輪“老兵”，督察經驗豐富。

督察也日益向縱深發展。本輪督察是首部環保領域黨內法規發布后的最新實踐，首次納入央企和國務院有關部門，并首提可實行容錯機制。

多位被督察地方官員表示，新一輪督察解決突出生態環境問題，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將給地方留足整改時間，更精準，也更實事求是。

截至15日20時，8個督察組共受理群眾舉報809件。

“老熟人”率隊督察上海

7月11日，上海，70歲的朱之鑫坐在臺上。

臺下坐滿了上海市黨政主要領導干部及相關部門主要負責人。

這一幕他并不陌生。

32個月之前的2016年11月28日，第一輪第二批督察的中央第二環保督察組在上海召開動員會。身為督察組組長的朱之鑫就做好督察工作發表講話。

今年，是這位已退休的正部級官員，第二次率隊督察上海。在7月11日召開的督察上海市工作動員會上，中央第一生態環保督察組組長朱之鑫再次發表講話。相比較首輪督察時的講話，此番他明確提出了“十二字”要求。

朱之鑫說，這次督察總的要求是“堅定、聚焦、精準、雙查、引導、規范”，不斷夯實各級黨委和政府生態環境保護政治責任。

其中，“堅定”，就是堅持問題導向，敢于動真碰硬，不解決問題絕不松手；

“精準”，就是把問題查實查透查準查深，經得起歷史和實踐檢驗；

“雙查”，就是既要查生態環境違法違規問題，又要查違規決策和監管不力問題，既要查不作為和慢作為，也要查亂作為和濫作為。

新京報記者發現，此“十二字”為新一輪中央生態環保督察首次提出。

本次督察前夕，生態環境部部長李干杰在《人民日報》發表署名文章指出，要落實督察總體要求，并提出這“十二字”要求。

朱之鑫在動員會上指出了上海督察的重點，包括上海市黨委和政府貫徹落實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和黨中央、國務院生態環境保護決策部署情況等。

根據安排，中央第一生態環保督察組督察進駐時間為1個月。進駐期間設立專門值班電話和專門郵政信箱，主要受理上海市生態環境保護方面的來信來電舉報。

2016年底，朱之鑫首次率隊督察上海期間，督察組交辦了1893件環境問題舉報。

截至2017年2月底，上海市對這些環境問題舉報全部辦結，責令整改895家，立案處罰926家，罰款金額6211萬元，拘留17人，約談545人，問責56人。

督察組長均參加過首輪督察

截至7月15日，包括上海在內的6個被督察省(市)和兩個央企全部進駐完畢。

本輪督察，是今年6月《中央生態環保督察工作規定》發布后，開展的首輪督察。

這個環境保護領域的首部黨內法規規定，中央生態環保督察組設組長、副組長。督察組實行組長負責制，副組長協助組長開展工作。組長由現職或者近期退出領導崗位的省部級領導同志擔任，副組長由生態環境部現職部領導擔任。

根據生態環境部公布的分組情況，組長由朱之鑫、黃龍云、蔣巨峰、張寶順、焦煥成、楊松、李家祥、馬中平擔任，副組長由生態環境部副部長黃潤秋、翟青、趙英民、劉華擔任。

新京報記者梳理發現，本輪督察中，各督察組組長均由正部級官員擔任，均參加過首輪中央生態環保督察，生態環保督察經驗豐富。

其中，多名組長有地方任職經驗。例如楊松曾任湖北省委副書記、武漢市委書記，張寶順曾任山西和安徽兩省省委書記，蔣巨峰曾任四川省委副書記、省長等。

不少組長在首輪督察中幾乎“全勤”參加。

例如朱之鑫，曾任中央財經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副主任、黨組副書記，在首輪中央生態環保督察中，除了第一批例行督察沒參與，其余均擔任督察組組長，此次也是朱之鑫第二次帶隊督察上海。

李家祥，曾任交通運輸部黨組副書記、副部長，兼中國民用航空局局長、黨組書記(正部長級)。在首輪督察中，曾帶隊督察江西、陜西等省份。

本次重慶和青海兩地督察組組長，也均作為首輪督察組組長進駐該地。

督察組進駐后，各地均召開了動員會。

從7月10日至7月15日，8個生態環保督察組相繼召開督察工作動員會，由督察組組長、副組長就做好督察工作分別講話，省委書記(市委書記)作動員講話，會議由省長(市長)主持。

一位參加了福建動員會的當地環保官員表示，雖然壓力大，但大家積極性都很高。“動員會提出不少新要求，這次督察從實際出發，精準發力。”

督察央企組長曾揭露祁連山問題

第二輪首批中央生態環保督察之所以引人關注，還在于首次納入央企。

《中央生態環保督察工作規定》明確指出，中央生態環保督察對象中，包括從事的生產經營活動對生態環境影響較大的有關中央企業。

7月10日和7月13日，中央第七生態環保督察組、中央第八生態環保督察組分別完成對中國五礦集團有限公司、中國化工集團有限公司2家央企的督察進駐。

官方資料顯示，中國五礦集團有限公司由原中國五礦和中冶集團兩個世界500強企業戰略重組而成，是以金屬礦產為核心主業、由中央直接管理的國有重要骨干企業，國有資本投資公司試點企業，2018年世界500強排名109位。旗下擁有8家上市公司。截至2018年底，公司管理的資產規模達到1.85萬億元。

中國化工集團有限公司是在原化工部所屬企業基礎上組建的國有企業，是中國最大的化工企業，在世界500強列167位。有化工新材料及特種化學品、基礎化學品、石油加工、農用化學品、輪胎橡膠和化工裝備6個業務板塊。

將央企納入中央生態環保督察的呼聲由來已久。有評論指出，以化工、電力、煤炭等為主的資源型央企，都不同程度存在環境污染問題，有的污染場面觸目驚心。

本次打破行政概念，把央企作為整體從上到下督察其環境責任是否落實，也體現了督察不留死角的決心。

中國五礦和中國化工下屬企業，均上過中央生態環保督察“黑名單”。

2017年4月24日至5月24日，中央第六環保督察組對湖南省開展督察。

反饋督察意見時督察組指出，湖南對大型企業環境問題不敢管、不愿管。湖南省有色金屬采選、冶煉企業大部分為中國五礦集團下屬企業。2013年以來，這些企業累計有數十起環境違法行為沒有依法查處，使得企業“店大欺客”，對自身環境問題不重視、不整改，長期違法違規。

中國化工下屬公司也曾在上一輪督察中被點名。

2018年8月，生態環境部調研發現中國化工集團山東昌邑石化有限公司涉嫌違法生產銷售國Ⅳ普通柴油，但在進一步調查時，企業拒絕配合，不提供相關臺賬，并臨時編造相關記錄。“回頭看”進駐后，督察組再次現場檢查，要求企業提供儲運臺賬，企業依然拒絕提供，并繼續編造謊言，提供虛假材料，性質十分惡劣。

為何督察首次納入央企？一位環保局長認為，長期來有的央企成為排放大戶，有排放就有污染。督察央企，主要想形成示范效應，讓其他企業參照央企，落實環境主體責任。另外，地方對央企經常抱著“不敢管”且放之任之的心態，導致一些央企成為環保監管灰色之地。

此次兩位進駐央企的督察組組長，首輪督察曾帶隊進駐甘肅和陜西，曾揭開震驚全國的祁連山和秦嶺問題。

在督察工作動員會上，兩位督察組組長表示，本次將重點督察兩個央企貫徹落實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和黨中央、國務院生態環境保護決策部署情況，落實新發展理念、推動高質量發展情況，以及執行國家生態環境保護法律法規、政策措施、規劃標準情況。

兩家央企負責人表示，各級企業和干部職工要實事求是報告情況；做好資料提供、協調保障、督察整改、信息公開等各方面工作，確保督察工作有力、有序、有效開展，助推企業高質量可持續發展。

“人性化”的環保督察

相比首輪中央生態環保督察，第二輪督察并不止“納入央企”這個變化。

從督察準備到啟動再到進駐這段時間，多個涉及督察的文件密集發布。

今年6月發布的《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工作規定》，規范了生態環保督察的內容、方式，也更加突出紀律責任。生態環境部副部長翟青說，規定中的政治紀律和規矩，是不可觸碰的紅線和底線。

除了規范化，新一輪督察“更細致化、人性化”。

7月5日，生態環境部向社會發布此次督察作風紀律監督舉報方式，如果發現督察組成員存在違反相關紀律作風規定情形，尤其是形式主義、官僚主義、口大氣粗、簡單粗暴等方面問題，可以舉報。

生態環境部相關負責人表示，此次督察，進一步細化了陪同接待等方面要求。明確要求現場督察一律輕車簡從，對被督察地方搞層層陪同的，要求督察組成員亮明態度，嚴肅拒絕。

7月8日，生態環境部再發文，強調此次督察要求。不少內容讓人眼前一亮，比如嚴禁迎來送往、層層陪同，以及禁止亂問責、濫問責等。

此次還要求“要給直接負責查處整改工作的單位和人員留足時間”，對于環境問題，要“按照問題的輕重緩急和解決的難易程度”來解決。

“給地方人員整改問題留足時間，這一點我感觸最深。”一位此次被督察省份環保人士表示，給地方留足時間，能一定程度避免地方執行起來“一刀切”。

他說，最近一直在忙，主要是查看首輪督察信訪和反饋問題是否徹底解決到位、沒解決的原因是什么、什么時候可以解決，解決的問題是否會反彈。

這些也和此次督察提出的“按問題難易程度分類治理”思路一致。

“這都是在首輪督察實踐中，總結出的實際經驗。在新一輪督察啟動前期發文明確，實事求是，也有利于提高督察效能。”一位業界人士說。

同樣體現人性化的，還有此次歷史性地提出可以實行“容錯機制”。

7月8日，生態環境部專門致函此次被督察省(市)、央企提出，對在生態環境保護工作中勇于探索、敢于創新，擔當盡責且成效明顯，但因客觀原因沒有達到預期目標的，對自我加壓、嚴格工作目標要求且正確履行職責，但因歷史原因或難以預見因素，導致未完成工作任務或未達到預期效果的，應當實行容錯機制，鼓勵有關干部擔當作為。

針對公務人員的“容錯”機制并不鮮見。

2018年5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關于進一步激勵廣大干部新時代新擔當新作為的意見》，對建立激勵機制和容錯糾錯機制等提出明確要求。隨后，各地制定出臺了相應實施意見。

近年來，隨著生態文明建設的深入推進，生態環保工作廣受關注。一大批環境問題得到整改，不過，一遇到環境問題就“問責環保”的情況時有發生。

“我們可以輕裝上陣。”一位環保官員表示，一定條件下允許“犯錯”是必要的，可以提高大家積極性，鼓勵大家勇敢創新、擔當。“今后也不會問責一大片，而是精準問責。”

國家行政學院教授竹立家認為，問責不是目的。進入新時代，環保的管理體制和運行機制也在不斷創新，創新過程中，難免會出差錯，創新就是“試錯”，“試錯”就應該允許“容錯”，以此來鼓勵和激勵干部。

他說，首輪督察結束后，督察人員及時發現了地方和企業等實際困難，無法短期內解決，這屬于客觀問題，或者歷史遺留問題，需要給予時間，因此“容錯”，就是促進地方創新性，最終解決環境問題。

禁止簡單粗暴“一刀切”

同樣，禁止“一刀切”也在此次督察中予以重申。

生態環境部發文強調，被督察省(市)、集團公司不得為應付督察而不分青紅皂白地采取緊急停工停業停產等簡單粗暴行為，以及“一律關停”“先停再說”等敷衍應對做法。要給直接負責查處整改工作的單位和人員留足時間，禁止層層加碼、避免級級提速，特別是對涉及民生的產業或領域，更應當妥善處理、分類施策、有序推進，堅決禁止“一刀切”行為。對于采取“一刀切”方式消極應對督察的，督察組將嚴肅處理，發現一起、查處一起、通報一起。

首輪督察中，“一刀切”屢禁不止。生態環境部副部長翟青曾說，“一刀切”是對環保督察的高級黑。

禁止“一刀切”，地方也在不斷嘗試，不少省市專門針對“一刀切”發文。

近日，河北省石家莊制定出臺《石家莊市重點工業企業應急響應差異化管理(暫行)辦法》，在確保全市污染物應急減排比例達到相應要求的前提下，對參與應急響應和強化減排措施的工業企業分類管理。目前將先行在生物醫藥健康、先進裝備制造業行業中試行，逐步擴展到電力、鋼鐵、水泥、化工、焦化、碳素、鈣鎂、建材等行業。

簡言之，一級應急響應時，被劃分為A類的企業，可照常生產。

石家莊市副市長蔣文紅此前回應“如何協調大氣污染治理和發展經濟、改善民生之間的關系”時，也以該《辦法》舉例。他說，我們不搞“一刀切”，實施差別化、精細化管理，一方面有利于推動空氣質量改善，另一方面又保障了優勢企業發展和重點民生工程建設。

首輪督察中，環保是否會影響經濟發展的爭論從未停止。督察發展至今，更多人也清楚看到，督察，是為了更好地發展。

這和本輪督察重點相一致。生態環境部副部長翟青說，相比首輪督察，本輪督察重點是解決突出生態環境問題、改善生態環境質量，并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

截至15日20時，8個督察組共受理群眾舉報809件，經梳理合并重復舉報后，向被督察對象轉辦569件。

督察正在有條不紊地展開。

“是好事兒啊！”福建一位地方官員說，因為資金或各種因素，讓地方棘手的問題不少。“督察組來了，能借力推動一批‘老大難’問題解決，我們也受益。”

第二輪第一批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進駐一覽表

中央第五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

組長：焦煥成

被督察對象：甘肅省

進駐時間：7月12日-8月12日

值班電話：0931-8920515

郵政信箱：蘭州市郵政A243號信箱

中央第六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

組長：楊松

被督察對象：青海省

進駐時間：7月14日-8月14日

值班電話：0971-6101537

郵政信箱：青海省西寧市A146信箱

中央第一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

組長：朱之鑫

被督察對象：上海市

進駐時間：7月11日-8月11日

值班電話：021-64376228

郵政信箱：徐匯A003號郵政信箱

中央第三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

組長：蔣巨峰

被督察對象：海南省

進駐時間：7月14日-8月14日

值班電話：0898-66260662

郵政信箱：海南省海口市A013號郵政專用信箱

中央第七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

組長：李家祥

被督察對象：中國五礦集團有限公司

進駐時間：7月10日-8月10日

值班電話：010-68980700

郵政信箱：北京市海淀區100086信箱008分箱

中央第二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

組長：黃龍云

被督察對象：福建省

進駐時間：7月15日-8月15日

值班電話：0591-88362369

郵政信箱：福州市A0315郵政信箱

中央第八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

組長：馬中平

被督察對象：中國化工集團有限公司

進駐時間：7月13日-8月13日

值班電話：010-88841010

郵政信箱：北京市海淀區A09701號郵政信箱

中央第四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

組長：張寶順

被督察對象：重慶市

進駐時間：7月12日-8月12日

值班電話：023-63038191

郵政信箱：重慶市A023號郵政專用信箱

【備注】

1、 督察組受理舉報電話時間為每天8:00—20:00；

2、 督察組主要受理生態環境保護方面的來信來電舉報。其他不屬于受理范圍的信訪問題，將按規定交由被督察地區(企業)處理。

新京報記者 鄧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