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份《贛州市醫療機構“不滿意就退費”工作實施方案（試行）》的征求意見稿引發網絡熱議。這份草擬稿規定：患者在接受診療服務過程中，對試點醫院提供的門診、住院、醫療后勤保障等就醫環節中的某一項服務若有不滿意的，可向院方進行投訴，并按相關規定對該項服務不滿意申請退費。（11月21日《中國青年報》）

好評無賞、差評退費，這份醫療機構自我加壓的方案是夠新鮮。不過，不出意外的是，新聞跟帖里基本多是情緒憤憤而未及細看方案的鍵盤俠們，他們一應將之冠上了“腦子抽抽”“外行政策”等罵名。

有人說除了傳統的醫鬧，這怕是要催生出新行當——“醫賴”。因為此前醫療機構“先行墊付”試水，便有人診療結束“玩失蹤”，這回不滿意就退費，還不得沖著“退費”死耗到底？還有人為醫院操心，說整天評估患者退費的應不應該，自己把自己困死在是非糾紛里。亦有人說服務態度不是關鍵，關鍵是診療技術和收費，這種“滿意度”上繡花的主意，并不能有效改善醫患關系。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這些道理，腔調十足。不過，基本上以無賴假定的有罪邏輯，將看病的患者及家屬，釘死在貪便宜、無底線的恥辱柱上。一則，制度設計當然要做“最壞的打算”，甚至要“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查漏補缺。不過，任何制度從落地的那一刻起，就是“有限理性”的產物，終究不是千手觀音。就像這個“醫療不滿意就退費”方案，或有漏洞，總能修補，有必要因為條款的不完美就一棍子打死？二則，“不滿意就退費”并非一個憑空臆想的概念，而是有著嚴格的權責關系語境。比如方案規定，即便是“退款”，經醫院核實確定無誤后，才可退還當日該醫療服務項目的服務性費用。“且退費范圍僅限于文件所列醫療服務性收費項目，醫療技術性項目（如手術費等）、醫療技術治療效果及已耗用的衛生材料費不屬于退費范圍之內。”換言之，這個退費規定是有諸多前置條件的，并不是患者及家屬撒潑耍賴就可以乖乖服軟的“示弱法則”。至于靠此拯救醫患關系云云，不過是偷換概念的欲加之罪。

有一個共識是明確的：即便不久前北大醫院醫生被打的新聞刷爆輿論場，我們依然說當下的醫患關系總進程仍在趨于理性、和緩。這個判斷，并非來自個案的驚悚，而是來自法治的鏗鏘。2015年11月起施行的刑法修正案（九）將“醫鬧”行為正式入刑；此后，最高人民檢察院出臺相關意見，明確利用互聯網等媒體惡意炒作醫療糾紛等行為都將構成犯罪。最近的，是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六次會議10月22日開幕，二次提請會議審議的基本醫療衛生與健康促進法草案，對構建和諧醫患關系亦作出了詳細規定。于此背景之下，只要執法與執罰雙到位，“醫療不滿意就退費”還怕什么調皮搗蛋鬼呢？

自我革命是最難的，增量改革是最難的。“不滿意就退費”這種吃力不討好、還兼傷筋動骨的方案，無論存在多大的缺憾和漏洞，制度出臺本身就是一種進步、是患者權益和醫患關系的潤滑。樂見這種增量改革，并給其適度空間與掌聲，創新才不至于淪為嘴上和紙上的口號，醫患之間才能從緊張戒備走向和諧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