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全球首個用于預防腫瘤的疫苗——可預防宮頸癌的HPV疫苗——自問世以來就成為備受追捧的“明星”疫苗。近兩年，預防宮頸癌的2價、4價人乳頭狀瘤病毒(HPV)疫苗雖然相繼在內地上市，但因9價疫苗可預防病毒種類數更多，不少消費者仍選擇出境接種尚未在內地上市的9價疫苗。

“赴港打針”的熱潮導致香港疫苗供不應求。

“實際上疫苗定價只有4000多港幣，但因為供不應求，價格也水漲船高，目前已近翻倍。”一名在香港兼職疫苗中介服務的代理人說。

這一情況隨著9價HPV疫苗4月28日在內地獲有條件批準上市有望得到緩解。與2價和4價疫苗較漫長的審批過程相比，9價疫苗僅用時8天便通過了中國藥品監管部門的審批。對于疫苗的具體上市時間，默沙東公司近日回應新京報稱，正與相關方協調推進疫苗上市銷售進程。

赴港打針潮致9價“疫苗荒”

自2006年全球第一支HPV疫苗Gardasil(佳達修)經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批準上市至今，目前全球范圍內應用的HPV疫苗有三種，分別為英國葛蘭素史克公司的2價疫苗Cervarix(希瑞適)，以及美國默沙東公司的佳達修4價和9價疫苗。

但直至2016年以前，我國HPV疫苗市場仍是空白，不少內地消費者不惜成本往返香港、韓國接種。

2016年起，2價、4價HPV疫苗在國內相繼獲批上市，但并沒有停下內地女性赴港打針的腳步，不少消費者仍選擇前往香港接種尚未在內地上市的可預防更多病毒種類的9價HPV疫苗。

內地消費者的大量涌入撥動了市場的敏感神經，9價佳達修(香港稱“加衛苗”)價格應聲上漲。近日，記者向一家內地中介機構咨詢赴港注射事宜，客服給出了一萬元港幣(合計人民幣約8000元)的“優惠價”，并表示疫苗原價要12000元港幣。另一位在香港兼職從事疫苗中介服務的代理人告訴記者，實際上疫苗原本定價只有4000多港幣，因為接種需求大，疫苗供貨不足，價格也水漲船高，目前已近翻倍。

記者了解到，去年起，香港遭遇了“HPV疫苗荒”，即使提前向診所預約，也未必有針可打。不僅如此，據代理人介紹，不少客戶預約了時間來香港，到了診所卻被告知當日沒針。因為疫苗供應緊張，原本應在半年內完成的注射程序，因為“針荒”不得不延期至一年內完成。

更有診所借機坐地起價。“之前有客人在淖研醫療診所預約，提前幾個月交了定金，說好以6500元的價格打，上個月底診所突然提價，一律按7500元至8000元的價格。顧客的機票、酒店都訂好了，也不好退，只好忍了。”代理人說。

消費者往返香港的開銷也不少。9價佳達修采取三劑免疫程序，這意味著要先后三次往返香港。網友CICI3月底完成了接種，她算了一筆賬：疫苗的接種費用再加上往返香港的衣食住行，少說要兩萬塊。

9價疫苗8天獲批內地上市

不過，赴港打針的現象不久后有望得到緩解。

4月28日，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有條件批準9價HPV疫苗在內地上市，適用于16至26歲女性接種。

通過梳理官方公開消息，9價HPV疫苗的上市時間表逐漸明晰：4月20日，國家藥監局藥審中心受理了默沙東公司提交的9價HPV疫苗上市申請。僅僅四天后的4月24日，國家藥監局藥品審評中心官網公示了第28批擬納入優先審評程序名單，9價疫苗上市申請位列其中。公示信息顯示，疫苗因符合“具有明顯臨床優勢”的標準而被列入。

4月28日上午，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副主任曾益新在國新辦發布會上透露，藥監部門正在加快9價宮頸癌疫苗工作進度，力爭早日批準上市。4月29日晚間，國家藥監局官方網站發布消息稱，有條件批準用于預防宮頸癌的9價HPV疫苗上市，批準時間是4月28日。

從4月20日提交上市申請到4月28日正式獲批，只用了8天。

相較之下，2價疫苗就沒有這么“幸運”。早在2006年，葛蘭素史克就向原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CFDA)提交了2價疫苗上市申請。但直至2016年7月，希瑞適才取得CFDA上市許可，成為內地首個獲批的HPV疫苗。從申請上市到獲批整整用時十年。

多位業內專家指出，2價疫苗的上市進程“卡”在了臨床試驗。此前，中國藥監部門并不認可新藥在境外取得的臨床試驗數據，進口藥必須在國外做完二期臨床試驗后才能在中國進行臨床試驗，完成三期臨床試驗后才能獲批在中國上市。

除此之外，審批時間過長的弊病也指向了藥品審批制度。

此前，中國藥品審評程序中并未開通優先審評的“綠色通道”。不論臨床需求是否迫切，新藥上市前都要按照“先來后到”，排隊等待藥監部門審評，加之藥監部門審評人員短缺，導致藥品審批常年“大塞車”。多種因素疊加，往往導致一種新藥在歐美國家上市5到7年之后才能進入中國。

“長期以來，我國是仿制藥大國，產業基礎薄弱決定了藥品審批能力不強，表現為專業人才短缺，與國際接軌不足等。”國家行政學院副教授胡穎廉接受新京報記者采訪時指出了問題所在。

火速獲批受益于“藥審新政”

9價HPV疫苗審批速度之快史無前例，被業內稱為“火箭速度”。胡穎廉指出，受益于多項藥審新政，9價疫苗才得以快速獲批。

2015年8月，國務院下發《關于改革藥品醫療器械審評審批制度的意見》，這份被業內稱為“44號文”的文件，拉開了中國藥審制度改革的大幕。

次年，藥審改革配套措施之一的“優先審評”制度正式落地，臨床急需藥品將被優先審評審批。

進入2017年，藥審制度改革再度加碼。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正式印發《關于深化審評審批制度改革鼓勵藥品醫療器械創新的意見》，“接受境外臨床試驗數據”的政策出臺。

同年12月，CFDA發布《臨床急需藥品有條件批準上市的技術指南(征求意見稿)》。文件規定，用于治療嚴重危及生命且尚無有效治療手段的疾病的創新藥，可基于特定情況而批準上市。

其中，“根據早期或中期臨床試驗數據，可合理預測或判斷其臨床獲益且較現有治療手段具有明顯優勢，允許在完成確證性臨床試驗前有條件批準上市”屬于“有條件上市”情形之一。目前技術指南尚在征求意見階段，9價疫苗上市就已從中獲益。

“收到9價HPV疫苗進口注冊申請后，國家藥監局將其納入優先審評程序，多次就產品在境外臨床數據及上市后安全監測情況與企業溝通交流，基于之前4價HPV疫苗獲批數據的基礎，有條件接受境外臨床試驗數據，與境外臨床數據相橋接。在最短時間內，有條件批準了產品的進口注冊。”4月29日，負責9價疫苗上市審批的國家藥監局藥品審評中心專家在國家藥監局網站披露了更多細節。

“有條件上市”面臨撤市可能

有業內人士擔心，“火箭速度”審批之下，如何保證疫苗質量？

國家藥監局對此表示，將會同國家衛健委，對疫苗的流通、配送和使用各環節加強監督檢查，做好不良反應監測工作，確保公眾接種安全。同時，國家藥監局要求默沙東公司制定風險管控計劃，按要求開展上市后研究工作。

而且，作為有條件上市的9價HPV疫苗，也面臨被撤市的可能。 根據《征求意見稿》，在以下情況下，藥品監管機構可撤銷已經獲得的有條件上市許可：要求證實產品預測臨床獲益的試驗未能證實該獲益；其他證據證明產品在使用條件下未顯示安全或有效；申請人未能盡職開展所需的批準后藥物試驗；申請人傳播與產品有關的虛假或誤導性宣傳資料。

雖然上市在即，但在前述代理人看來，9價疫苗內地獲批的消息，暫時未能給赴港打針的熱潮降溫，“目前9價疫苗依然打不到，貴得離譜。因為內地批準的是26歲以下女性，香港打9價佳達修沒有年齡上限。不少超齡的客人還是會選擇去香港。”

國家藥監局建議，公眾可根據自身年齡和經濟狀況，選擇接種不同價型的HPV疫苗。

針對公眾普遍關心的9價HPV疫苗正式上市銷售時間和定價問題，5月2日，默沙東公司回應新京報稱，當前正在與公司內外部相關方緊密合作、協調資源，逐步推進9價HPV疫苗在中國內地的上市銷售進程。

談及疫苗定價，默沙東公司有關負責人表示，疫苗所包括的HPV類型越多，其研發和生產過程就越復雜、成本也越高。因此，對9價疫苗的定價，將謹慎評估其成本效益，衡量該疫苗為接種者帶來的獲益和價值，“一旦有更多確切信息，我們將及時公布。”

新京報記者 許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