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散28年后,母女倆終于得以團聚。(左:母親李慶芬；右:女兒唐平)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記者　王尚磊 攝

“媽,你歇會兒吧,這些活我來干。”10月26日清晨6時,在聊城市茌平縣信發辦事處雷莊村,53歲的李慶芬早早就起床幫女兒唐平打掃衛生,對于李慶芬來說,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像在做一個幸福的美夢。

28年前,5歲的唐平被人販子遺棄到聊城農村。28年改變了很多,但沒有改變母女倆團聚的信念。在走了無數個地方,遇到數不清的挫折后,母女倆終于抱在了一起。

失去

一個橘子拐走了心愛的女兒

如果能重來,李慶芬永遠不愿回到那一天——1988年10月11日。那天一大早,為了生計,李慶芬早早起床簡單吃了飯,背起行囊離開出租房,準備乘坐火車去下一個城市販賣水果,她特意囑咐了5歲的女兒唐平在家等她。

李慶芬前腳剛走,唐平趁奶奶不注意走出出租屋,來到門口的集市上尋找媽媽。集市上人太多,唐平無法找到媽媽。這時,一個30多歲模樣的女子拿起一個橘子給了唐平,說帶著唐平去找媽媽,唐平就這樣消失在人群中。

一直到了中午,父親唐宗貴發現女兒不見了,驚出一身冷汗,走上街頭尋找。目擊者反饋給唐宗貴的線索都指向了那個30多歲模樣的女子,唐宗貴這才意識到女兒有可能被拐走了。

報警,發動人四處尋找,唐宗貴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在那個通信不發達的年代,唐宗貴托人給在另一個城市賣水果的李慶芬捎信。李慶芬知道女兒丟失時已經是第二天,她聽到消息后腦子一片空白。

隨后的日子里,夫妻倆像發瘋一樣不斷去攀枝花的汽車站、火車站等地尋找女兒,他們一遍遍向路人打聽,找人完全靠口述,因為當時經濟條件有限,女兒5歲了,也沒有一張照片。“我聽說,孩子一般會被賣到偏遠地區,哪里偏,哪里不好走,我就去哪里找。”李慶芬說,他和丈夫四處尋找孩子,錢用完了就借,最后實在無力支付,就一邊做生意賺錢,一邊尋找女兒。

思女心切的李慶芬很快病倒,連續兩個月下不了床；唐平的外婆整日以淚洗面,最后哭瞎了眼睛。李慶芬也記不清出了多少趟門,跑了多少路,做了多少個關于女兒的夢……她常常一個人發呆流淚。

噩夢

人販子把她遺棄在千里之外

在唐平模糊的記憶里,她被人帶走后,又來了一名女子,唐平被這兩名女子帶著,坐了汽車又轉坐火車,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們給我吃的,我找不到媽媽就哭,她們不讓哭。”至于當時挨沒挨打,唐平記不清了,但她可以肯定,那些拐走她的人很兇。

不知過了幾天,唐平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村莊,她跟著那些拐走她的人在村里走。“我記得天冷,走不動了就在村子外點火取暖。”時隔28年,唐平還記得拐走她的那些人衣服濕了就生火烤衣服。

“我拉著人販子的衣服,不讓她們丟下我。”唐平說,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人販子將她留在村子的路邊,她上前追,那些人就一把推倒她,她哭喊,也沒有人應。

唐平并不知道,她已經被拐到了2000多公里外的山東聊城,這個村子就在茌平縣樂平鋪鎮的轄區,村民徐公立夫婦下地干活回來看到了唐平。

“當時看孩子可憐,就上前問。”唐平的回答帶著濃重的四川口音,卻說不清家在哪里,這讓徐公立感覺到女孩可能是被拐來的,他先給唐平準備了吃的,隨后到公安機關報案。唐平告訴徐公立她父親叫唐宗貴,由于當時唐平說的是方言,被聽錯了,而唐平的名字則被徐公立記在心里。

對于收養唐平的前后經過,養父徐公立記得非常清楚。他說,當時有兩名南方中年婦女帶著兩個女青年和一個小女孩來到他們村,小女孩就是唐平。“她們來村子里是打著要給兩個女青年找婆家的幌子,后來不知為何不辭而別,卻把唐平遺棄在村子的路邊。”

為了唐平的事,徐公立專門到縣公安局報案說明情況。因為當時條件的限制,沒有辦法找到這個小女孩的家。公安機關的答復是,在沒有找到唐平親生父母時,先讓徐公立照看。徐公立就收養了她,給她取名為徐燕,這一照看就是28年。

溫暖

被好心村民收養

養父和丈夫鼓勵尋親

“我把她當自己的女兒一樣對待,我一直讓她記住她原來的名字,就是讓她以后能找到家,找到親生父母。”徐公立說,他收養唐平時,自己剛剛結婚還沒有孩子。當時農村的條件不好,他也沒讓唐平餓著凍著,即便是一年后,他的兒子出生,也沒把唐平當外人看。

徐公立的話在唐平的描述中印證了,唐平說,養父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對她很好,從沒打罵她。“我理解他的難處,他是個好人。”唐平說,在她被收養兩年后,養父徐公立就和妻子離婚了,是養父把他和弟弟拉扯大的。徐公立一直對兒子保守著唐平是被收養的秘密,擔心兒子對唐平不好。

2007年,唐平在茌平縣一家紡紗廠戀愛了,和當地一名小伙結婚。丈夫了解她的身世后,也鼓勵她尋找親生父母。唐平說,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看到別人過生日心里就不好受。唐平的老公則很細心,記住了唐平在茌平公安機關登記的戶口出生日期為5月4日,每到這天,他就給唐平過生日,讓她感受家的溫暖。

“我有時做夢還能夢到親生父母。”唐平說,結婚后她對失散親人尋親團聚的新聞報道非常關注,這樣的新聞看得越多,她尋親認家的愿望也就越來越迫切。

今年6月28日,唐平走進茌平縣公安局刑警大隊,請求公安機關幫助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根據唐平提供的情況,民警及時給她采集了血樣,送到聊城市公安局刑事技術研究所,錄入了全國打拐DNA數據庫進行比對。

等待

生母28年不換住址

見面時一度昏厥

“我女兒5歲了,記事了,她一定能回來找媽媽。”25歲丟了女兒,到53歲找到女兒,李慶芬的信念一直沒有動搖過。

28年的時間,攀枝花市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李慶芬以前租住的房子也在城市規劃中被拆掉,她擔心女兒回來找不到家,就在原址附近買了房子定居。

“我的女兒有著大大的眼睛,在人群中我能一眼認出她。”尋找女兒的日子里,幸運遲遲沒有降臨。在一個火車站,李慶芬尋女心切,看到一個女孩像女兒上前就要認,失望后,一個人站在那里哭。

2000年,全國打擊拐賣兒童婦女犯罪專項行動中,李慶芬夫婦曾經到當地派出所采集過一次血樣,但一直沒有結果。

失去女兒已經28年,李慶芬還是每天走上街頭看人來人往,希望女兒能出現。也許是冥冥注定,今年6月28日,唐平在聊城公安機關采集了血樣。而10天后,李慶芬再次來到攀枝花的公安機關采血做DNA。

今年9月7日,聊城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傳來消息,唐平的血樣與李慶芬夫婦的血樣匹配成功,這讓徐燕激動萬分。幾乎同時,李慶芬也得知自己和唐平的DNA比對吻合,她喜極而泣。10月20日,這一檢測結果終于得到了最后確認。

10月25日下午,在山東四川兩地民警的引領下,母女跨越千山萬水,終于得以團聚。見面之后,母女兩人緊緊相擁,李慶芬由于過于激動一度昏厥。“我相信我一定能夠找到女兒,要不我死也閉不上眼。”

李慶芬悲喜交加,但她更多的是自責,責備自己沒有照看好女兒。李慶芬覺得唐平生活的條件沒攀枝花市區好,想讓他們夫妻倆去那發展。而唐平和老公已有兩個兒子,生活美滿和諧,暫時沒有去的想法。不過,唐平夫妻倆表示,今年的春節,他們要去攀枝花過年。

對于是否追查當時的人販子,唐平和親生父母都表示,當時也有過懷疑對象,但年代久遠,這一頁已經翻過去了,過好今后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