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員們在黃秧坪衛生室進行調研。

▲委員們來到位于懷化市的湖南醫藥學院，與在校師生互動座談。

懷化市沅陵縣，縣域面積5852平方公里，湖南省版圖面積最大的縣。5月18日~20日，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組織醫衛界委員和專家，來到這里開展“衛生三下鄉”活動。

沅陵縣處于武陵山區，雨水充沛，連日來，雨一直淅淅瀝瀝地下著，在全國政協常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副主任黃潔夫的帶領下，委員和專家們馬不停蹄，給縣醫院、鄉衛生院帶去與中國醫院協會一起捐贈的基層常用藥品和醫療設備，為基層群眾開展義診、講座以及免費白內障手術。

更重要的是，通過調研，要為沅陵這個集“老、少、邊、窮、庫”于一體的國家級貧困縣，找準醫療精準扶貧的方向。

人才招不進留不住基層醫療能力堪憂

聽說全國政協委員、解放軍總醫院原副院長范利19日在沅陵縣人民醫院義診，38歲的李鈴早早就在診室門口排隊了。三年前，她因為頻繁感覺憋氣、心慌，就醫后被診斷為輕度冠心病。三年來，這些癥狀時時纏繞著她，她經常住院，到很多地方的醫院做了各種檢查，痛苦不已。

“這么多檢查證明你沒有器質性心臟病，這點你大可不必焦慮。我聽你的心臟，心音很好，心率也很整齊，頸動脈也沒有明顯的雜音，這說明你目前的狀況是很好的。”范利看了李鈴的各種檢查報告，聽診后告訴她：“你這是神經官能癥的表現，你老覺得自己有病，這種心理狀態導致你氣不夠用、心悶、心慌。現在你需要進入正常的生活，該工作工作，該運動運動。”

走出診室的李鈴長出一口氣，“北京的大專家都說我沒有心臟病，這下我就放心了。”

輕易診斷的冠心病整整折磨了病人3年，而全國政協委員、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對臺港澳中醫藥交流合作中心主任楊金生20日在縣中醫院義診時，看到了另一個問題——“下猛藥”。楊金生在當地醫院醫生的要求下，來到中醫科病房為一位腸梗阻的患者會診。患者是之前因為腰痛來中醫科就診，醫生為他開了兩副藥，結果真的藥到病除，腰不疼了。誰知沒多久，患者因腸梗阻再次入院。在楊金生的一再要求下，患者拿出了上次治療腰痛的藥方。楊金生看過后對主治醫生說：“這藥方的用量遠超過了規定的合理劑量，患者服下去都腸麻痹了能不梗阻嗎？”

來自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同仁醫院白內障中心的主任醫師董喆，19日上午在沅陵縣人民醫院為當地貧困患者免費實施了16臺白內障手術。董喆說，白內障超聲乳化手術已經是比較成熟普及的技術了，但在沅陵縣醫院，還是以小切口白內障手術為主。

醫療能力上不去，醫院領導也是一肚子委屈。

“去年，我和懷化市人民醫院一起去醫學院校招聘，他們那邊人山人海，我這里門可羅雀，很沒有面子啊。”縣人民醫院黨委書記胡大黎說。

人才招不來不說，還留不住。胡大黎介紹，這幾年，院里醫生辭職改行的不少，一是覺得待遇低，認為勞動付出和薪酬不成正比；二是覺得風險太大，據他統計，近些年因為風險大辭職的醫生就有25名。“最近社會上暴力傷醫事件頻出，我不知道今年還會不會有人因此辭職。”

胡大黎還提到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政策對于縣級醫院的影響，“縣級醫院目前還沒開始進行規培，有些醫生認為不規培將來職稱晉升會受影響。從長遠發展考慮，有的醫生選擇了辭職。”

副縣長莫小平介紹，沅陵縣在崗衛生專業技術人員中本科學歷僅占2.3%，專科學歷占25.2%，中專學歷占70.7%，還有1.8%無醫學學歷。而鄉村醫生中，中專學歷占比高達74.2%，無醫學學歷的占23.2%。

衛生專業技術人才的匱乏，醫療能力捉襟見肘已是必然。

非建制鄉鎮辦醫艱難30分鐘醫療圈難實現

“分到非建制鄉鎮衛生院的護士，也就十八九歲，住的地方條件很差，連個衛生間都沒有，每天早上還要把大小便用桶子提出去處理。”當了五年縣衛計局局長，去年剛調任縣市場和質量監管局局長的楊柏榮說。

19日，黃潔夫一行與沅陵縣有關部門座談基層醫改工作。不少人都提到了非建制鄉鎮衛生院步履維艱的問題。

非建制鄉鎮是指鄉鎮撤并后原建制鄉鎮城鎮化地區所遺留的城鎮功能服務區。目前，沅陵縣有31所非建制鄉鎮衛生院。

沅陵因為版圖面積大，群眾居住分散，這一問題就更為突出。莫小平作為湖南省政協委員，連續四年提交提案呼吁加強非建制鄉鎮衛生院建設、保障貧困地區群眾就醫基本權益，至今還沒有下文。

莫小平介紹，在2004、2005年行政區劃調整前，沅陵縣有8個區和52個鄉鎮，建有52所鄉鎮衛生院和5所農村醫院；行政區劃調整后，現僅有23個鄉鎮和23個建制鄉鎮衛生院，非建制鄉衛生院31所，其中涼水井鎮、七甲坪鎮、二酉鄉、官莊鎮等幾個行政區劃調整大的鄉鎮，這幾個鄉鎮都是四個以上鄉鎮合并而成的，其最遠的村到鄉鎮政府有40余公里，到縣城最遠的村有170余公里，群眾就醫很不方便。

她說：“受政策限制，非建制鄉鎮衛生院沒有國家‘正式戶口’，難以享受國家資金的投入，而地方政府財力有限，在國家貧困地區，縣級財政基本沒能力對這些發揮著重要作用、不可或缺的非建制鄉鎮衛生院投入資金。由于硬件條件差，醫務人員引入很困難。很多非建制鄉鎮衛生院不得不在醫療條件艱苦、風險巨大的環境下開展對周邊群眾的醫療服務。”

涼水井鎮衛生院張家灘分院就是一家非建制鄉鎮衛生院，院長王有杰說：“區域規劃調整后，十年來，我們的醫生都沒有機會參加省市一級業務培訓，非常不利于醫技水平的提高。”

“縣里響應國家和省里的行政機構改革政策，在改革方案中也明確了保留學校和衛生院，但是在項目支持上，國家和省里對衛生院的投入又沒有保留，僅憑縣里資金支持杯水車薪，無法保障10公里30分鐘基層醫療服務圈的實現。”楊柏榮說。

全國政協委員、湖南省衛生計生委主任張健表示，“非建制鄉鎮衛生院的問題，我們在省里也反映了好多年，群眾有醫療需求，省縣兩級還是應該支持的。”

“‘小政府、大社會’是行政機構調整改革的方向，但醫療和教育這些民生工程，更應該加強。”黃潔夫說：“我們也會把這個問題反映上去。我想，對于國家級貧困縣來講，對非建制鄉鎮衛生院按建制鄉鎮納入國家項目建設管理，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

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衛生三下鄉”活動已連續舉辦多年，越來越受到全國政協領導重視及貧困地區的歡迎。此次活動更是以“精準扶貧”為主導，充分與當地溝通，契合基層醫療需求，送醫、送藥、送理念、送技術、送管理。

黃潔夫說：“‘三下鄉’的目的就是要了解貧困地區的實際困難，作為政協委員，我們實事求是建言獻策，希望引起國家重視，從而變成政府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