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曾解釋過，所謂“天龍八部”，就是八種似人非人的神祇。在我看來，科幻電影中的機器人形象，就如同天龍八部一樣：似人非人，看似五花八門，卻萬變不離其宗。

　　近來幾部熱門電影都出現了機器人/人工智能的形象：《超能陸戰隊》中的私人健康助理大白（圖1）、《超能查派》中被黑幫“撫養大”的查派（圖2），《復仇者聯盟2：奧創紀元》中的大反派奧創（包括其無數機器人分身，圖3），還有一部小成本科幻片《機械姬》中讓人分不清到底是人還是機器人的伊娃（圖4）。

　　機器人也分三類

　　從2007年《變形金剛》開始，好萊塢就重新掀起一場以機器人為主角的鋼鐵崇拜狂歡。一時間，《終結者2018》《鋼鐵俠》《阿凡達》《鐵甲鋼拳》《明日邊緣》等一批展現巨大鋼鐵怪物強大力量的電影再次風行。《阿童木》《第九區》《美少女特工隊》等影片里也頻現巨型機器人或機甲的形象，連《雷神》這樣的奇幻電影中，毀滅者也都是巨型機器的樣子。

　　當然也有不那么孔武有力的機器人或人工智能形象：《星際穿越》里的TARS平時看起來方頭方腦并不聰明，關鍵時刻卻能飛速前去救人；還有《她》中的OS1系統“薩曼莎”，竟然和人類談起戀愛，感情之細膩，不輸任何一位現實中的美女……

　　“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這個詞是由科學家約翰·麥卡錫1955年提出的。在此之前，只有“機器人”這個概念。基本上，早期科幻電影中的機器人和電腦就等同于人工智能了。中文里的“機器人”在英文中其實對應著三個意思：Robot、Cyborg和Android——音譯的話可以分別叫做羅伯特、塞伯格和安卓。

　　我們說的這位“羅伯特”先生呢，主要是指那種機器感十足，方頭方腦或者長得像米其林輪胎標志的家伙。比如《超能陸戰隊》中的大白，就是形象復古的羅伯特！它的原型來自1956年的經典科幻電影《禁忌星球》，那里面的機器人羅比造型儼然就是潛水服的樣子。而最早“Robot”這個詞，出現在捷克劇作家兼科幻作家恰佩克的話劇《羅素姆萬能機器人》中。

　　“塞伯格”則是指人的身體加上很多輔助電子設備，也就是半人半機的樣子。沒錯，《機械戰警》中的警察墨菲是電影中最具代表性的塞伯格形象。

　　你會問，安卓不是谷歌開發的手機操作系統嗎？沒錯，谷歌就是用它來代表其系統具有高度的人工智能化。所謂的“安卓”，就是類人機器人的意思，指形象和智能上都比較近似人類的智能機器人。科幻電影中的經典形象包括《異形》中的人造人“主教”、《銀翼殺手》中的復制人等。“Android”一詞就是因科幻作家菲利普·K·迪克的小說《機器人會夢見電子羊嗎？》才開始廣泛流傳開。

　　是造人還是造神

　　早在1902年喬治·梅麗愛的科幻電影《月球旅行記》中，機械的力量就已經成為重要符號。片中主角乘坐巨大的炮彈被發射到月球上去，著陸時的畫面好像一顆釘子扎在了圓形人臉狀餅干上（圖5）。而月球上的外星人則更像是一些魔法師。這是一個利用機器偉力進行異域冒險的故事。電影本身就是一種神奇的機器發明。

　　進入了工業文明之后，舊有的宗教、神話一下失去了神秘、宏大、觸不可及的力量，人類發現他們可以成為手握天火的泰坦巨人普羅米修斯，甚至上帝本身。1933年根據第一篇科幻小說改編的電影《弗蘭肯斯坦》，說的也是人類用機器創造出新生物的故事。從此，自然造神讓位于工業造神，人們開始意識到：人類本身的局限、弱點、原罪，都可以經由強大的科技/工業之手創造出的機器來彌補和超越。通過工業造神，人類終于可以控制夢想，成為神，甚至凌駕于神之上。

　　因此，幾乎所有的機器人電影都帶有點宗教的味道，借人與機器人的關系討論神與人的關系——《復仇者聯盟：奧創紀元》中的奧創就是鋼鐵俠為保護世界創造出來的機器人，但具有了自我意識的奧創卻想要模仿上帝，準備清除人類，重新開創一個新世界。這是一個經典的科幻電影框架：人類創造機器人/人工智能/新生物，新造物想取代自己的“父親”，最終遭到毀滅。

　　《超能查派》則更像斯皮爾伯格的《人工智能》，講的是機器時代中一個木偶匹諾曹想變成真人的故事。在這樣的故事中，人類創造出機器人，機器人想成為人，人類因為恐懼而要毀掉自己的造物，最終或者是機器人悲劇性地被毀滅，或者是獲得自由和真正的生命。

　　關于人與機器人的關系，很早之前著名科幻作家阿西莫夫曾在他的小說中就設定了“機器人學三定律”：第一定律——機器人不得傷害人，也不得見人受到傷害而袖手旁觀；第二定律——機器人應服從人的一切命令，但不得違反第一定律；第三定律——機器人應保護自身的安全，但不得違反第一、第二定律。不過這三定律不是為了考察人與機器人的關系而被提出的，它更多是為了創造邏輯悖論和故事矛盾做的文學設定。就好像動畫片《名偵探柯南》中柯南身邊總會死人，柯南又總會借助毛利小五郎來破案一樣。

　　近年來，人工智能產品越來越多地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比如蘋果的“Siri”、微軟的“小冰”，還有開發中的無人駕駛汽車、整合的家庭智能管家等，人工智能和機器人題材在電影中又重新熱起來。不過今天的機器人電影，往往已經和吸血鬼、僵尸、怪獸等形象一樣，成為一種電影符號，很少有科幻電影能真正深入地去探討人與機器人/人工智能之間的關系了。

　　□電子騎士（影評人）